《東周列萌志》:求而不得的,是……

《東周列萌志》

《東周列萌志》

上市日期:2018.08.17

支援系統:Windows 7、Mac OS X

支援語言:繁體中文、簡體中文

開發者:離水三尺工作室

售價:NT$ 458 ⌘僅於Steam上販售。

撰寫日期:2018.08


單機、乙女戀愛、戰國諸子,綜合以上三點,足夠讓我心動了,加上支援Mac系統,更是加分。所以我在開賣伊始就直接入手開玩,然後開始無止盡思索這款遊戲帶給我的究竟是什麼。

 

操作

暇可能掩瑜

操作簡單,鍵盤滑鼠點一點,或是利用「自動」讓劇本情節依照預設的速度前進,聽完每一句諸子配音,在需要做選擇的時候做選擇。簡易啊,誰敢說「不會操作」。

我卻在進入劇情前便陷入了困惑。

新的旅程

進入「新的旅程」,可以自由輸入女主姓名,但是鍵入一個字的注音後(我使用Yahoo! KeyKey),並不會在螢幕上出現字。例如輸入「ㄓㄡ」,不會出現最常使用的那個「ㄓㄡ」,輸入框內一片空白。按下Enter後,才會出現最常使用的「ㄓㄡ」,如果不是在這裡要用的字,必須刪除重打,按下Space,才會在左下角出現所有「ㄓㄡ」的選項。

滑鼠游標會不定時失蹤,假設是因一段時間沒有使用而隱藏,那麼應當在我移動游標時立即現身。卻不然。滑鼠游標會夢遊到螢幕任何一個地方,以我使用觸控板為例,得滑上一段之後,游標才會在不確定哪一個地方出現。

這些雖不致使遊戲無法進行,卻使遊戲體驗下降。

在獵愛攻略需要做出選擇的時候,我試圖使用鍵盤方向鍵及Enter來完成選擇。但是沒有辦法。無論上下左右,都只會停留在上一次選擇的選項序或是跳到下方系統操作選項。比起使用滑鼠游標點擊選項,我其實更傾向使用鍵盤啊。

另外,在「繪卷」中,不能使用方向鍵,由一張大圖快速移動到下一張。必須回到「繪卷」的主頁面,點擊另一張圖。如此也會妨礙遊戲體驗。

系統語言預設

語言設定呢,一開始我沒有特別注意。玩了一陣子之後才發現竟然用簡中玩了大半劇情。我在「天書選項」裡找啊找,找不到語言設定,只好用簡中過完序章的劇情。後來總算在Steam的遊戲設定中找到語言設定,選擇繁體中文。一切遊戲記錄歸零重啟。

因為不同語言存檔不適用,在遊戲介紹的頁面就有提到了。只是,我的所在地區是臺灣,為什麼預設語言不是繁體中文?

當然,簡中可以看得懂,但為什麼不是繁中。

劇情

既然攻略遊戲的方法不是新創的,那麼可以推測這款遊戲著重的應該是劇情。以介紹來看,雖是戀愛取向,但是以戰國諸子為背景,這個訊息背後明顯地在宣示:諸子思想入門課。

套一句遊戲Slogan,「求道與戀愛,皆為諸子心之所向。」

我預期這是一部百家爭鳴實況轉播,各家論戰,女主角與諸子長時間相處從而找到自己的道與愛。

意味不明的黑畫面

此款遊戲在Steam上有免費試玩版及完整劇情補充包,雖然我一開始直接購買完整劇情。但是在完成序章青石關攻略後,我被強制回到主選單,右下角顯示「購資料片」。確認已買、已下載、已完成安裝,我卻再次被強制回到主選單。

我重複以上的步驟不下三遍,甚至嘗試解除安裝後重新安裝,或是重啟Steam,但是最後都是以黑畫面結束,強制回到主選單。右下角始終呈現「購資料片」。

寫信給開發者,對方回信這表示我「攻略失敗」。因為與陰陽家以外的五位男人的好感度皆不足。我心想原來不是試玩版與否的問題,可是拎周罵人見人愛,怎麼可能好感度不足。

若有好感度門檻低標,那應該也可以進入下一章,只是沒有辦法啟動某臉紅心跳的劇情之類吧,我是這麼以為的。既然沒有辦法依照我心所向獵取諸子關注,那也只好妥協選擇會引發好感度UP UP的選項了。推測選項是否增加好感度不難,難的是那不是我想做出的回應,不是我真正的求道之旅。

好不容易進入第二個章節,得到某男的關注得以結伴同行。我才知道原來沒有「很多章」,全篇僅二章。序章青石關便是決定將與誰糾葛一生的地方,沒有辦法在漫漫長路上,發展更曖昧的曖昧,一次又一次撩諸子(看似)堅定的心,或是被撩。

如果黑畫面後回到主選單代表其中一個結局,那麼給予畫面提示將會有幫助,例如跑出感謝名單,表示此間完畢,可以再玩一次,挑戰別的結局。

⌘八月二十三的更新,新增「魂兮歸來」、「宮花寂寞」結局攻略失敗提示圖。

邏輯自相矛盾

「然史不可變也。」是貫穿遊戲的第二宗旨(最高宗旨是要求道也要戀愛)。

然史不可變也

陰陽家線的主軸,圍繞在這一點上。女主角自己也知道,雖然時不時會講出非當代的用語、名詞,但是都無傷大雅,基本上不曾透露任何足以改變歷史的線索。可是與諸子結婚生子,是「可能」改變歷史軌跡的做法喔。

雖然諸子應皆是虛構,或者可以視為歷史中沒有被記載的人物。然而留在戰國,與他們任何一位結婚、生子,尤其是血脈傳承,就是在池水中投入顆小石子那樣,我們並不知道會造成什麼影響,也沒有辦法證明不會造成影響,那麼就有可能改變歷史。

某一家的結尾,確實提到了蝴蝶效應引起的後果。那麼這樣不是自相矛盾了嗎?

在桐華早年的清穿小說裡,若曦的戀愛史從未妨礙阿哥娶親生子。

在正史的架構下,要怎麼撩人怎麼虐心怎麼燒腦都可以,但是並不能擅改歷史,畢竟寫的是歷史下的fiction,還是得兼顧正史的。

《東周》既然不斷強調不可改變歷史,那在面對女主角去留與否的問題上,或許需要更謹慎來面對。

女主角性格……

女主角十八歲,大學一年級。角色設定「聰明、開朗、可愛卻又不用功、不溫柔、愛吐槽的女孩。」

女主角對諸子學生似懂非懂,半生不熟的,當被問及見解想法,卻又能夠以現代人的視角,給予諸子衝擊時代的論述。在家常的對話中,我感受到女主角是一個天真的孩子,像個小公主,但不是公主病。

嬌噌薄怒的話很多,往往沒有意義,但那是屬於十八歲少女獨有的魅力(吧)。

生理期劇場:傲嬌名家線

惠 楊:我說你啊……是月事來了吧?

周婷妤:你為什麼會這麼熟練啊!!!

惠 楊:我家有四個女人,每個月都會輪流哀號。

周婷妤:什麼哀號!?講話這麼難聽!啊~~~好痛~~~我要死了~~~

惠 楊:就是像這樣啊………………

周婷妤:我肚子好疼……疼得走不動了……

惠 楊:那我先走,回見。

周婷妤:你!你這時候應該要說「那我揹你吧」才對吧!!!

惠 楊:「那我揹你吧」。

周婷妤:為什麼你的語氣有種引號都懶得去掉的感覺啊!!!!!!

惠 楊:你到底要不要我揹你?

周婷妤: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好啦。

生理期劇場:道家線

莊 離:我揹你吧。

周婷妤:不要!

莊 離:為什麼不要?

周婷妤:我很胖………………

莊 離:你們姑娘家,都喜歡說自己胖。

周婷妤:我是真的胖好嗎!!!

莊 離:看不出來。

(以下略)

當周婷妤與莊離在夜空下討論悲傷與超脫悲傷,確實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,憑一腔熱情想要溫暖這名清冷疏離的男子;在客棧旅店與孔回討論「愛」的時候,也可以看出來她是一個活在美好世界的小少女,魚與熊掌都想要,想要對孔回好,卻又自認已經造成他的困擾。要愛,卻愛得猶豫,內心千迴百轉,彷彿用生命在說自己愛得悲壯,卻始終在猶豫。

一個出色深刻的故事角色從來不該是扁平的,六子性格鮮明,自來熟的、開朗的、傲嬌的、疏離卻忍不住觸碰的、糾結扭曲的還有坦白直率的。六子一以貫通,且自身立論完整,與女主角聊天時,「苦口婆心」的教育是整部遊戲最精采之處。

也順代替各家正名,腐儒不是孔子學說造成的,名辯不是強辭奪理而是要求更審慎面對說出口的話語。

女主角卻像是擁有很多性格的集結,宛如拼湊的人生。

我在周婷妤身上看到相當明顯,編劇自身的影子,就連「呵呵」或「靠盃」或四五個波浪符號的語調,就好像編劇自己在我面前說這些話、行這些事。但正是因為有明顯的編劇縮影,讓我感受到「那並不是一個十八歲少女應有的應對」。

大於十八年的生活歷練,早已融入這些臺詞之中。

嬌俏的噌怒是小女人、小少女對收服天下男人,無師自通的第一步。因此在周婷妤身上出現這樣的性格並不奇怪。一個人的人格固然可以兼顧天真與幹練。既要與諸子論天下民生,也要會耍耍小性子,廳堂廚房臥房都要會,那不是不可能。

只是這樣的綜和,出現在周婷妤身上,總是透著一絲不協調。或許是因為她太年輕,整體調性活潑,且從未經歷生死離別或人生無奈。最難過的事情或許是期中考沒考好,最無奈的事情大概是莫名其妙穿越回兩千年前的時代。

但是那樣的無奈不顯,反而營造出周婷妤傻妹又樂觀的性格。

因此我才覺得這個人的人格,過於複雜而不協調。如果是韓寧,那就不奇怪了。

此外,在遊戲中我一度很困惑,女主角十八歲,真的可以出國自助旅行嗎?

出國自助旅行

比手畫腳

與莊離的那一線,兩人聊到「語言」,莊離說語言是為了傳達意義,若能感受彼此表達的意思,細節並非那麼重要。周婷妤則說自己出國自助旅行的時候,跟當地人比手畫腳也能通喔。

或許,是未滿十八歲的周婷妤,與家人有豐富的自助旅行經驗吧。

權當做,我多想了吧。

配音

聽慣了日系乙女遊戲耳朵會懷孕的配音,在離水三尺官網試聽六家撩妹語錄的時候,我也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,對於全程配音這事兒,期待不已。

全線玩下來,我卻不甚滿足

一張專輯一首歌,不會從第一個音符開始就乒哩乓啷到最後一個音符,播放任何一首古典樂,音量大小輕重更是明顯。那是表達情感情境的一種方式嘛。說話何嘗不是如此。

正常狀態、生氣、焦慮等不同情緒時,都會反映在聲調、音量上。可是遊戲裡的語音幾乎都是用同樣的音量播放,蓋棉被聊天的時候,不是應該要小小聲、悶悶地說嗎;在夜晚的山洞裡,視覺失了用處,男人的聲音格外動聽和……大聲,找死嗎,誰會在晚上大聲說話啊。

誠然日語華語的發音方式、說話方式大不相同,聽多了日語聲優,乍聽華語配音會有些不習慣。我第一次聽到衫田智和配音織田信長,渾身顫慄不已。當下若叫我為信長兩肋插刀,我大概都會毫不猶豫且自補第三刀。(據此,絕對有理由相信有功法可以聲音控制他人。)

而諸子全篇幅配音,誠意十足卻無法滿足,說句刺耳的話:菁華都在官網的試聽音檔啦!

風格

手繪風啊,不可謂不好,但是既然是戀愛取向遊戲,怎麼可以沒有諸子(以及黃歇)的全身照。攻略中,諸子角度姿勢從一而終,唯有臉上表情有三至四種變化,這是作為戀愛遊戲的不足之處吧。

諸子在離開或蹲下時,會有「移動」的軌跡,我倒覺得不需如此。若不能改變人的姿態,只是水平或垂直的移動,不如俐落地原地消失就好。

背景

背景嘛,令我想起我第一次嘗試小畫家以外的修圖軟體PhotoImpact的產物。

我依照風格將之分為三類:(實際是屬於哪一種我也說不準,以我的感受來區分吧。)

一、實景照後製

二、手繪揉合實景

三、手繪

我特別不喜歡實景照片後製效果的背景。有些背景刻意模糊物體輪廓,有些則以油畫風格顯示,有些還保有明顯銳利的線條。但無論哪一種,都與人物畫風不搭嘎。這一類型的遊戲,不可能每一次人物出場都新繪製一幅包含背景的畫作。

那麼作為固定式的背景畫,與出場人物的風格協調會是影響視覺體驗很重要的元素。這裡所呈現多變的背景風格,卻沒有使視覺體驗的好感提昇,對我來說,卻是負分。

主詞從屬

雖以「身為女主角」的第一人稱方式進入遊戲,但過程中也有許多第三人稱旁觀者角度提供的敘述及情緒抒發,有時也會以六子的視角切入。對我而言,過度頻繁的轉換,沒有辦法最高效率帶入玩家的情緒。

如果皆以「我」為出發點,看不到諸子的反應,也都以「我」來描述所有心動的時刻,應該是更佳的遊戲體驗。如果要提供諸子內心世界的小九九,倒是可以另闢特別篇,作為破關獎勵或隱藏線路。

你

現代語彙及個人喜好

遊戲中帶入大量現代語彙及編劇個人喜好,完全可以視為編劇的半自傳。但是這些外部的喜好雖多,卻沒有辦法有效提供女主角性格印證及加深玩家對女主角的共鳴。相反地,我對諸子的共鳴更深。

我認為,這種類型的遊戲,應該將篇幅著重形塑每一個角色的性格,而不是興趣。用三言兩語表達出來的性格,並不深刻,用一句話帶過的興趣,並沒有意義。在一個虛構的世界裡,每一句話甚或每一個字、每一個行為,都必然要有其意義,否則就是在虛耗篇幅而缺乏靈魂。

除非某個角色的設定就是滿嘴廢話,那他就得滿口無聊的發言,做無意義的舉動,從頭到尾。

另外,既然分別使用「他」和「她」,為什麼不使用「妳」,而是通篇使用「你」呢。

標點符號的使用

我對標點符號有相當嚴格的標準,例如刪節號應以六個點點為一個單位,不許多亦不許少。問號、驚嘆號不合併使用,每次就只能使用一個。破折號則以兩個橫線為單位,中間需連接無縫隙。書名號以雙箭號置於左右。單引號在外,雙引號在內。

本遊戲……可能是為求營造誇張的語境模式,出現大量長串刪節號,或是連用數個驚嘆號,或是驚嘆號及問號混搭並用。同樣的,這不是什麼影響遊戲進行的致命性錯誤,卻會令人見了不快,渾身像是螞蟻爬過難耐。

破折號破掉

對話框右下角的八個選項,「快存」、「快讀」、「儲存」等,彼此間隔不一,也是令我全身不對勁。

系統選項

總結

以「作品」來說,本遊戲相當生澀。雖是華語遊戲市場裡,難得一見的乙女遊戲,但是稀少性是遠遠不夠的,還有太多地方需要潤飾修正。我認為一個產品既然要出版銷售,必須是「幾近完美」。

縱使沒有辦法滿足每一個玩家的脾性──畢竟這是不可能的──但是正如同我校對一本書、一項產品的最高原則:必須風格統一、邏輯清楚。

而這款遊戲最大的致命傷,就在於角色口口聲聲說不可改變歷史,卻做出「可能」改變歷史的行為。

是我挑剔嗎,或許是,或許不是。我相信身為玩家,有身為玩家的義務:挑剔遊戲。因為創作者的盲點,或多或少還是得有賴於各界玩家的眼睛與雙手。

最後的最後,因為個人私心不喜標楷體,因此對遊戲介面,略略……撇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