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夜
在這次之前,我未曾聽過敘敘苑之名。「敘敘苑,誰啊?什麼怪名啊。」
「說是在地人會去吃的燒肉店。」George說。
跟黃氏一族旅行,可能要考慮景點跑不完,忘記帶手機,來不及下車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。唯一不用擔心者,乃食。
必不在吃食上虧待自己。
既聞有好吃的燒肉店,又有在地人私心推薦,豈能放過呢。
我們選擇離家最近的敘敘苑,在新宿西口,小田急百貨八樓。典型百貨公司餐廳的裝潢,並不出色,並不特別,並無不妥。只是談不上工業風或文青風,或和式或洋式,就是百貨公司樓上的餐廳,如此那般。
在座位區前,有一架大紅鋼琴,配上暖調黃光和光滑的木頭紋地板,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。既無經典西餐廳的貴氣,也無紅色該有的張揚霸氣,或許是那紅的材質顯得塑味滿分,整體裝潢營造的暖色tone調,讓這架鋼琴像是孩子的塑膠玩具,只是誤食了兔子洞裡的蛋糕。被放在了不屬於它該在的地方。
大方桌斜斜放著,桌角尖端對著牆面與走道,牆邊有圓柱型的衣架。因為桌子擺放的方式,上菜的時候,坐著的人並不需要移動身體挪出空間,也不會與鄰座的椅背衝撞爭道。靠窗的位子,大多是雙人座位,背對走道,面朝外。八樓嘛,居高鳥瞰新宿也是挺好的。
吃燒肉的經驗並不多,因為我不喜歡炭火燃燒依附在身上、衣著的味道。但是我也有自己的燒肉簡單點餐法:點幾樣肉盤、綜合蔬菜,足以把桌子佔滿的數量就可以了。最後也是最重要的,當然是啤酒,生啤酒永遠永遠是燒肉的好朋友。
生啤酒是很多食物的好朋友。
George看到我的結論,應該會目光一斜,動也不動覷我一眼,涼涼地說「你只要有酒就好。」
比燒肉簡單點餐法更粗暴的方式,是因為菜單太複雜,沒有辦法決定要點什麼,「這個來一份,這個來一份,那個來一份,還有這個也來一份……」從而點了滿滿一桌,甚至放不下的情形。當然啤酒永遠有地方放。
吃完這一餐後的很久很久,我跟George聊到敘敘苑。我說我不懂日本人為什麼會去敘敘苑,我認為那樣的燒肉體驗,應該可以用更「物美價廉」的方式獲得。肉雖不難吃,環境雖無不適,但是肉並不銷魂,環境並不到位。
我一向看重用餐的環境,是以不喜歡在黏膩的地方吃飯,是說,誰又喜歡了呢。我卻是因為不喜而不去,去了也是正襟危坐,不敢不願皮膚衣服包包多碰觸到那個環境,多一點點也不可以。讀大學的那些日子裡,除了與同儕相約吃飯,我幾乎不會走進學校及周邊的餐廳,一個人的時候,大多買一杯珍珠奶茶,或是一杯拿鐵帶進教室。這應該是性格上的一種潔癖。
「大概就像王品集團,」George說,「臺灣人要和家人吃飯的時候,會去哪裡?王品的吧……」
「我不會啊……」我說。雖然與家人的聚餐也確實會選擇王品旗下餐廳。
「妳看我們上次要去吃的那間,去了幾次都沒位子。」George指的是陶板屋餐券,我們以為隨意的平日晚上想吃就去吃,卻因為沒有訂位撲空了幾次。
「喔……」我想了想,「啊!敘敘苑大概就像夏慕尼那樣。」
定位以中高檔次,多年下來也以這樣的形象植在社會大眾的心中。當想到要去聚餐,難得聚餐嘛,選好一點的餐廳,中高檔次的餐廳選擇本就不多,自然輕易脫穎而出吧。
其實敘敘苑並沒有不好,只是不合我的胃口。肉不夠銷魂,因為我們吃過更銷魂的燒肉;環境不到位,因為我們去過更生猛的燒肉店,也去過更加雅緻的燒肉店。若選擇,我當然選擇更極致的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