從地圖上看 ,東京都內有五大綠綠的區塊 ,最北的是上野恩賜公園 ,另外四個綠地 ,以東京站為中心向西 ,有皇居所在的北之丸公園 、赤阪神宮外苑 、新宿御苑及明治神宮所在地代代木公園 。
東京的歷史可以大把大把地從德川家康那個年代說起 。一五九〇年 ,家康移封關東 ,搬進江戶城 ,貌似榮升高官厚祿 ,實則被秀吉趕去了遠離京城的偏遠荒地 。甫入江戶 ,家康便將新宿這塊地圈起來 ,作為軍事重地賜予內藤清成 。
經過江戶 、明治時期 ,這塊土地陸續交還給執政者 。先是成了農業試驗所 ,後為植物園 ,二十世紀初 ,敲敲打打又成了景觀庭園──皇室的私人花園 ,有魚池 、果園 ,種了大批櫻花和菊花 。
最後在二戰空襲中幾乎毀壞殆盡 。
戰後 ,皇室私家花園成了國民公園 ,花匠親手復植櫻花樹 ,每栽下一棵樹 ,御苑的賞櫻盛名便往上加一 ,如今早已臻至頂點 ,滿分 ,無法更高了 。十六世紀末的軍事重鎮 ,五百個寒暑交替 ,成為花朵雕琢的粉嫩庭園 ,春色無邊 ,遊人如織 。
這一趟追花追了九天八夜 ,天天撲空 ,夜夜期待落空 。日日看著花況更新 ,等著新宿御苑滿開的通知 ,換來的 ,是一日回暖的晴空與幾株綻放的櫻花樹 ,真的只有幾株而已 。我妄想的粉紅色異世界 ,不在千鳥之淵 ,不在北之丸公園 ,也不在御苑 。
難以想像以御苑之大作為私家庭園 ,逛起來是何等意氣風發 ,抑或是寂寞無趣 。獨自面對漫天繽紛固然滿足耳朵對安靜的慾望 ,也滿足了眼睛對落英的貪婪 ,但是一日兩日以至於總是如此 ,或許還是孤獨的吧 。
雖說我看見人頭聚集在櫻花樹下 ,總是避之如毒物 ,但坐在桌前回想當時情景 ,亦不禁莞爾: 一群人擠在花下 ,高舉手中的相機或手機; 或是男人為他愛護的對象 ,以歪斜的姿勢取景; 還有自拍一百張都不滿意的少年男女; 以及一字排開 ,動作整齊留下到此一遊的大嬸團 。
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。
這句話讀了一百次也讀不出什麼樂 ,卻在造訪新宿御苑一年之後 ,臺北的家裡 ,想著當時的御苑 ,手指頭在鍵盤上品出了樂 。